作者:王茜,青岛九中2000届初中,2003届高中毕业生,高中阶段获全国化学竞赛一等奖,保送复旦大学计算机系,现哥伦比亚大学金融工程专业硕士在读。
总是想念九中大门一进就能看见的操场,操场上面的单双杠区,那里的老树,秋天的时候总是落叶满地,一路铺到老木头楼,老木头楼有好多好多年了,不知是它伴随了我成长还是我伴随了它经历岁月。总是想念操场旁边的大上坡,我们学校好像是依着小山坡建的,每天早上,我气喘吁吁的和好朋友爬上大坡,赶着别迟到;每次下体育课,和一帮同学喝着汽水摇晃上去;每次放学,又一群人热热闹闹的顺着大坡离开回家。走了千百次,走了六年,走了我性格长成的几乎全部岁月。
小学三年级以后似乎就没有离开过上海路,初中三年,高中三年,都是在上海路上的青岛九中度过的。我们这一届是九中最后一届初中,一届只有四个班。浓缩的是精华,因而藏龙卧虎,个个才华横溢。到后来高中的时候,青岛市的前几名,很多也都来自于我的初中班级。那时候的上海路是一条两旁种满了法国梧桐的路,窄窄的,旧旧的,间或有些破落的院子,却有种让人不能忘记的风情在里头。就算后来到了上海,在复旦念书,或者去欧洲实习到西班牙、法国、瑞士一些国家去一个人背包旅行,或者现在在大洋彼岸的纽约工作读书,都没办法再找到那样风情的路——我没有夸张,年少时以为的平凡,原来都是不平凡。
除了上海路小学,我确实没有见过比九中校园更小的校园。我现在读书的哥伦比亚大学,校园也是以小著称的,地处曼哈顿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,已无处扩张,然而已经有两百五十年历史的常青藤萌校,校园里处处是名校的范儿,一张椅子,一块石头,都有故事。九中现在自然是没有办法和这样的大学校园比——虽然它们都一样那么小。但是我想150年前的哥伦比亚大学也是经历了成长的罢。相较而言,复旦大学也有一百多年,校园在国内的名校里,是最小的。但是它同青岛九中的校园一样,固执可爱——也许我用词很奇怪,但是当你感受到了的时候,只能用这样的词来表达那种恰如其分的感受。九中有100多年的历史,一个很小很小的校园,还有很多很多的故事,有些东西只是传统,历久弥新,经久不衰,可能十年不够,二十年不够,可当积蓄到百年甚至更久的时候,就会厚积薄发,绽放它应有的历经岁月的魅力。
在我走过生活过了这许多校园以后,更大的也好,美丽的也好,古老的也好,高贵的也好,九中却总是保持为记忆里最浓重的一笔,时间久也许不是最关键的,关键的是,它陪我走过了一个人性格养成最重要的几年——也就是人十六七岁上下的年纪。
曾经那些因为应付考试而学的东西,竟然在以后的日子里,成了自己引以为傲的涉猎——颇有知天文地理,通古今,舞文墨,习万物原理,晓生命真谛的意思。说白了就是当时学的各个学科,这种虽在当时是强制的但以后受益于无形的教育,在以后的岁月里不曾再有。
九中的老师们,都对我太好,给我的成长注入了太多的力量,一直认为自己很幸运,总是遇到教会我很多的人。我也犯过很多错误,可是我很开心我在我小的时候就犯了这些错误,然后被指出来,我可以改,而且因为年轻也容易被原谅。当你真正离开校园,再犯错误,就会被记住并且往往无从改变。我上了高中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我的班主任李文臣老师教育,不是教我数学题目的那种,而是他在我否定了同班的一个同学的军训黑板报三次以后对我说“你要学会欣赏和肯定别人”。我那时是尴尬的,可是后来有了悟,有时候很多结果都很模棱两可,并不是是非题,反而让付出了努力的人得到肯定,欣赏别人的同时表达了自己的友好,是更重要的。后来在无数的场合,当我挑剔时,我总会想起李老师曾经跟我说这话的场景,然后就能处理得更好。后来的三年里,李老师也很多次直白地指出我的错误或者不当,有些时候甚至多少有些不留情面,但是那些却能让我记住,努力不再犯同样的错——试想,还会有什么人既能客观中立的看你,又能不计较利害关系不怕得罪你的给你指出来呢?那就是你的老师。
老师们给我很多的,还有鼓励。我不得不说,我大部分时候是在老师们的称赞里成长起来的。很多的时候是谬赞或过誉,然而那些鼓励和期望,又刺激着我必须要达到老师们所期望的状态。我印象深刻的是,我高一时语文并不好,写作也不上道,虽然总成绩总能保持领先,但语文是拖后腿的。后来高二开始我们班由王红梅老师教语文,我上交的第一篇暑期周记,王老师就写了很长的评语,多是溢美鼓励之词,并且还在班里念了我的文章,很是欣赏。有句话叫“士为知己者死,女为悦己者容”,于是从那天开始,我就好好地写每一篇周记,把每一次周记当成抒发自己和外界交流的机会,于是评语越来越多,被在班里念得文章也越多。我也开始读《史记》的原文,于是后来文言文读起来,竟然也就跟看白话文一样了。到后来语文成绩总是很好,从不下130(满分150),谁又记得我的语文曾经烂过。十几岁的人自信很容易被打击,也很容易被重拾,这时候遇到肯定你的老师,你会拼了命的证明自己。我感激王老师给了我这样的际遇。
还有英语武继国老师,上课深入浅出,每每闲聊的时候,总是鼓励和肯定,对同学极少严厉,但是大家却心悦诚服。物理王荫振老师,冷幽默的态度,却总能把原理和变化讲得通通透透,经常用些讽刺的语气,可话里却全是肯定和鼓励。生物常忠琳老师被亲切的称为常妈妈,上课总是尽量解答所有困惑,下课和大家开玩笑,在灰暗的高三里总有并肩奋斗的意味。
对我而言的重头戏是化学,因为当时参加了奥林匹克化学竞赛,所以多学了很多东西,当时九中化学组的所有老师的课我通过选修、竞赛辅导、奥校课程几乎全都听了个遍,各有特色,却个个精彩。后来也是因为化学竞赛全国一等奖保送了复旦大学。
然而进的确是风马牛不相及的计算机系,再后来工作做金融,现在在哥伦比亚大学学金融工程,曾经的那些知识,看起来都是很遥远的了,但是那些思维方式、学习习惯,还有丰富了生活和人生的知识,却让我一生受用。
九中离我现在的生活已经很远了,我也很久没能回学校看看。可是就算我在曼哈顿走着,瞥到那些灯火辉煌时,也会回想起二号楼楼顶往百盛方向看到的夜景,那些美好,甚至是再多灯火和繁华也不能比拟的。我想,那些就叫做青春和成长。感谢九中带给我的静好岁月和疯狂成长,感谢九中的老师们的批评和鼓励,感谢九中我结识的一生珍视的朋友们。因为这些,人生沿途的美好风光才有了根源。因为这些,人生才完整。